正在迸發的“儀式感經濟”之下藏著不少頗具收割意味的智商稅。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各個以愛之名出現的時間點，都需要不同的心意。縱使年輕人也有諸多天馬行空的想法，但做資源整合的生意似乎永不過時。近兩年，生日驚喜策劃、浪漫求婚策劃、結婚領證跟拍等富有儀式感的項目正在逐漸成為戀愛結婚的必選項。
但在這其中，模板化的策劃方案、新意不足的活動流程等問題也開始暴露出這個行業低門檻、掙快錢的弊端。當儀式感被冠上“真愛”、“浪漫”之名，連談戀愛也被迫競爭的年輕人似乎又掉進了新的消費陷阱……
萬事皆需策劃，愛情正在變味
“520”前半個多月，沈煜開始思考起自己的求婚計劃。與女朋友相識6年多，相戀也已超過2年，從去年末開始，兩人便有了結婚的打算。悄悄買好鉆戒后，沈煜就把求婚大計提上了日程，但“直男屬性”的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怎樣的形式比較有創意。
詢問了一圈周圍的朋友之后，也發現沒有太多可參考項。后來無意間，沈煜發現如今有不少策劃公司專注生日、求婚等場合的驚喜策劃。陸續向4、5家策劃公司了解之后，沈煜發現哪怕是整體方案最簡單的小型策劃，價格也很難低于2000元。這種策劃的內容通常只會包含物料采購和場景布置，而且其中不少裝飾品還會進行回收。
“其實從了解了策劃內容和報價之后，我就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這種策劃性價比很低了。但一來自己平時要上班，精力有限，二來自己買材料布置的話估計耗時比較久，在這個過程中有可能被女朋友發現。”思前想后，沈煜還是交納了定金，選擇了2000元的基礎款布置方案，之后便等待對方給出的求婚策劃方案。
不到兩天的時間，策劃公司發來了一份ppt，里面是3個布置方案。“雖然說是根據個人喜好進行定制，但實際上感覺就是通用模板，再加上幾個有個人風格的簡單元素。”沈煜告訴鋅刻度。
眼看著策劃方案大差不差，沈煜便定下了一套與其婚房裝修風格接近的方案，心想這樣保守的方案至少不會“翻車”太嚴重。到這時，前期的策劃服務就算結束了，剩下的只是當天的現場布置服務。
“520”當天下午1點，策劃公司帶著物料到達現場，不到一個小時時間，求婚現場的布置就已經完成。沈煜告訴鋅刻度，其實布置場地也很簡單，大部分的背景物料都是現成的，并且明顯是會回收的通用道具，真正需要現場操作的主要是氣球墻和一些飄帶。
完成布置后，工作人員向沈煜告知其中的“Marry Me”字樣燈牌、裝飾花臺會在事后由工作人員進行回收，剩下的氣球和定制款歡迎牌則由客戶自行處理。
晚上7點，沈煜和親友團共同順利完成求婚大計，女朋友也對此感到很驚喜，因此沈煜覺得“哪怕策劃的性價比很低，但只要事情順利進行，也就不算‘血虧’。”
像沈煜這樣愿意花錢買儀式感的年輕人已經越來越多，在2019年時舉辦婚禮的Niki也秉承著“一生只有一次婚禮，給自己最好的”的理念，花錢買了不少儀式感。
因為一開始就決定辦一場草坪婚禮，所以Niki早早就相中了心儀的個人婚禮策劃師，而拒絕選擇模式化的策劃公司。“個人策劃師往往會更專注兩位新人的喜好和經歷，而不是辦一場給別人看的婚禮。”Niki說道。
也正因如此，Niki的婚禮籌備要比一般的婚禮更繁瑣。瑪瑙石婚禮名牌、定制婚紗架、誓言卡、進口毛邊紙玉蘭花請柬……幾乎每一樣都需要精心挑選，同時因為大部分都是定制且手工制作，所以需要很長的等待周期。
除此之外，婚禮現場的布置也十分費心思。“現場的每一個座椅都是歐洲中古家具，造型都不一樣，手捧花也做了兩款。”Niki告訴鋅刻度，使用這種座椅比使用普通座椅貴了近8000元的成本，兩款手捧花的造價也超過2000元。
盡管Niki之后詢問到場嘉賓是否有留意到這些細節時，大多人都表示沒太注意，但對于Niki來說這仍然是不會后悔的決定。“成本的確不低，但這些儀式感帶來的快樂是只有自己才能體會的，而且每每回憶起來都還是會覺得很值得”。
動輒上萬的驚喜策劃，為的還是朋友圈？
儀式感這門生意，幾乎算是踩著年輕人的喜好發展，只要年輕人想要，就總能找到與之相符的。
事實上，除了求婚、結婚這樣的重大人生節點之外，如今的驚喜策劃也已經蔓延至生日、紀念日這樣的時候。
為了進一步了解儀式感經濟市場的現狀，鋅刻度向一家在全國范圍內提供多類驚喜策劃的商家進行了詳細咨詢。咨詢之初，商家會派客服進行溝通，主要是了解客戶需要的策劃類型、可接受的價格預算，然后客服才會提供相應策劃師的聯系方式，進入下一溝通階段。
據策劃師桃桃介紹， 一般來說如果沒有特定的場地選擇，策劃公司就會根據預算將符合條件的場地進行推薦。其中，多數場地都是其合作過的，已有方案可以輕松套用。
除了場地外，策劃師還會根據兩人的感情故事經歷、喜好等來設計策劃驚喜環節。“如果是生日驚喜的話，我們大約會提前3至4個小時到場將場景布置好，然后等你們所有人都到齊之后，我們的工作人員會偽裝成服務員或其他客人出場，以活動為由進行驚喜環節的鋪墊，接著再步步引導，最終把壽星引進最終場景點。”桃桃向鋅刻度簡單介紹了一種驚喜方式，其他具體的驚喜細節策劃，都需要預定之后根據填寫“浪漫檔案表”后才能再出。
至于費用，桃桃表示其策劃公司主要提供一站式驚喜策劃服務，套餐4000元起，包含前期方案策劃、驚喜環節設計、玫瑰花、生日VCR視頻制作、場地溝通協調+溫馨浪漫場地布置、統籌執行引導服務。主要檔位有基礎檔4000-10000元、進階檔10000-30000元、高端檔30000-50000元，更貴的私人訂制則沒有明確價格范圍。
在這當中，如果想要流程更加豐富，那么都可以增加跳舞、魔術等費用，但每一項都屬于附加費用。而每項費用究竟值不值，可能見仁見智了。
領證跟拍同樣是如今興起的一項儀式感服務，過去兩人帶上身份證、戶口本就完成的領證手續，當下的年輕人往往會選擇購買跟拍服務來記錄下這一時刻。
從價格上來看，領證跟拍的售價區間主要在299至999之間，根據化妝需求、精修張數、跟拍時長、外景數量等因素決定價格浮動。
事實上，有兩位選擇了跟拍服務的消費者告訴鋅刻度，“雖然領證跟拍的照片的確有一定紀念意義，但其實更重要的還是用來發一條美美的朋友圈。”的確，如今越來越繁瑣的儀式感充斥著一股被裹挾的味道，每一項消費都被定義為精致、浪漫的心意，但這些儀式感本身究竟有多少真正的心意呢？
儀式感=消費陷阱？總之別被榨干了
制造儀式感的花樣層出不窮，浪漫也成為一件需要競爭的事，似乎做少一樣，就比別人的愛情少了一分甜蜜。但當浪漫被價值定義，儀式感被消費綁架，背后的陷阱也就不會少。
有消費者就曾經吐槽：“找的領證跟拍工作室水平太差，拍出來的照片還不如朋友用手機拍的，而且過程也很敷衍，就是走流程一樣的拍了幾個版本就草草了事。”
無獨有偶，這樣的吐槽聲其實不在少數，因為服務的火熱，因此涌入其中的從業人員變得魚龍混雜。不少工作室都是多個項目兼顧，人員經歷也不夠明晰，相較傳統的婚紗攝影、婚慶策劃行業來說，的確不夠成熟。
而且從風格上來說，無論是求婚策劃還是領證跟拍，都很少有商家能夠做出清晰的個人風格。總的來說，“小紅書上什么火，商家就照搬”的模式最為常見。但遇到水平不夠的執行團隊，就很容易變成東施效顰。
與此同時，其實很多人在追求各式各樣儀式感的時候都并不會再上太多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是不是有了這些附加項才會成就最完美的愛情？
有人直接評價，“我們常常會以為朋友圈里的高贊圖片和溢美之詞是對儀式感的最佳反饋，但其實那種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喧鬧，才是對生活最貼合的解讀和品味。所謂真正的儀式感應該是在我們基礎生活之上做出的理解。”
至于販賣儀式感的商家們，這門生意的“錢”景無需贅述，但沒有拿不出有創意有價值的硬核實力，恐怕也很容易被后浪拍倒。再加上，無意義的儀式感終有一天會被清醒過來的年輕人拋諸腦后，剩下的只會是真正值得留下的。
知乎上“為什么有些人需要儀式感？”的提問下，有一則高贊答案：“儀式感是為每個普通的日子和動作，標定它背后的精神內涵。”儀式感究竟是不是消費陷阱，取決于每個人的不同觀念，但正在迸發的“儀式感經濟”之下也的確藏著不少頗具收割意味的智商稅，年輕消費者或許應該擦亮眼睛，別被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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