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拍真的是一門很容易賺錢的生意嗎？
圖片來源：pexels
約拍到底有多火？在微博、小紅書、豆瓣等平臺上搜索“約拍”，不費力氣就可以看到很多關于約拍的討論。其中，微博上約拍話題累計閱讀量達上百億，小紅書約拍相關話題的平均瀏覽量不低于千萬。
如今的互聯網時代，約拍攝影師似乎是個門檻極低的行當，在網絡攝影教程和強大修圖軟件的加持下，仿佛人人都可以成為攝影師，也有不少人把約拍當成第二職業的首選方向，甚至在一些社交媒體上還流傳“約拍速成月入萬元”的說法。
那么年輕人會為約拍氪金到什么程度？約拍真的是一門很容易賺錢的生意嗎？
當約拍走進日常
攝影愛好者小勇告訴驚蟄研究所，約拍的現象很早就出現了。“很多攝影愛好者在剛入門的時候，都會邀請自己的親朋好友作為模特來進行人像攝影練習。社交網絡普及以后，開始有人在網絡上發布自己的作品，慢慢地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也產生了約拍的需求。但約拍從個人行為發展成群體現象，則是起源于二次元群體。”
據小勇介紹，出于對動漫角色的熱愛，很多愛好角色扮演的coser常常會以游戲或動漫角色作為參考對象，購買相應的服裝道具、拍攝主題寫真作品。同時，一部分攝影愛好者也需要模特作為拍攝對象，于是雙方各取所需形成了互助關系。到后來，相機越來越普及，價格昂貴、操作復雜的攝影設備已不再專屬于專業玩家，于是約拍也從二次元圈層走向了普通圈層。
90后獨立攝影師玢玢則表示，雖然拍照的門檻因為相機和智能手機的普及被不斷拉低，但是和從前一大家子人專門去影樓拍攝全家福的儀式感相比，依然有較大差距。“而且大多數攝影師在拍攝技巧、后期處理等方面的能力，一定超過普通人，所以會有人選擇請專門的攝影師來拍照，約拍則是其中一種成本相對更低，也更具有個性化的拍照方式。”
在約拍流行之前，影樓也曾經流行過拍攝寫真、藝術照的個性化服務。“我小時候流行拍‘皇帝照’，我們那個地方本來人口也不多，結果幾乎每個小孩兒都有一張‘cos皇帝’的藝術照。后來流行希臘神話主題，就又多了很多‘月亮女神’。”玢玢認為，這種主題攝影滿足了很多人紀念成長的需求，但是因為其缺乏差異化的服務體驗和并不便宜的價格導致了極低的性價比，最終與消費者漸行漸遠。
“另外影樓的套路恐怕很多人也都體驗過。廣告上寫著99元拍寫真，結果拍完了告訴你精修照片要加錢、底片也要加錢。最后花了幾千塊，到手的還是流水線產品。現在的年輕人，要的是更貼近生活的拍攝主題。”玢玢表示，最近除了畢業、領證、婚禮、生日這些特殊紀念日外，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記錄旅行、運動以及野餐等生活化的場景。“把從前的儀式感帶入到日常生活的每個片段，這可能就是約拍的意義吧！”
約拍有多氪金？
作為二次元文化資深愛好者，炸炸從初中起就喜歡上了cosplay，曾經有段時間，幾乎每個月她都會約拍攝影師出一套cos寫真。只是后來隨著工作越來越忙，才慢慢減少了出片的頻率。
與炸炸略有不同，自由設計師Haha作為一名業余博主，經常會在個人社交賬號上發布cosplay主題以及日常穿搭的寫真作品。Haha告訴驚蟄研究所，表面上約拍好像很簡單，只是找個攝影師拍一些照片，最多再修修圖。但其實每一次約拍的背后，還有很多繁瑣的準備工作以及在照片上看不見的成本。
“比如在拍攝前需要先準備好參考資料，如果是cosplay主題，還需要研究角色設定、設計對應的妝造方案和道具，以及拍攝場景是選擇戶外還是室內影棚。甚至于拍攝時用什么樣的燈光、構圖，這些都需要和攝影師提前溝通好。否則前面的辛苦準備，最后都有可能付諸東流。”
據Haha介紹，上述的準備工作幾乎每一個環節都會產生費用。Haha曾經拍攝游戲《原神》里的某個角色，僅一套衣服的成本就接近700元，再加上假發造型以及購買道具的費用，一套行頭的成本就達到近1300元。此外，在收費景區拍攝還需要購買門票。如果租用影棚拍攝，按照通常2到3小時的拍攝時長，場地費用也要500元起步。再加上給到攝影師的費用，約拍一次的成本基本都在2000元以上。
在高端玩家眼中，為了獲得滿意的作品也可以“不計成本”。職業化妝師Tina向驚蟄研究所透露，她曾經參與過一次高端約拍項目，客戶為了和閨蜜一起拍攝紀念寫真，組建了一支由專業攝影師、專業化妝師組成的7人隊伍。原本的拍攝計劃是整個團隊前往三亞的度假酒店進行拍攝，但最終因不可抗力因素把拍攝地點改為了本地的星級酒店。不包括前期籌備，僅拍攝工作就持續了2天，據Tina保守估算，這一次的拍攝成本已經達到上萬元。
Tina認為，如今90后、95后一代的年輕人本身會比較看重儀式感，也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和能力去舉辦特殊儀式，由此在某種程度上推動了約拍市場的繁榮。“但是因為每個人的需求以及經濟實力也都不一樣，普通用戶更傾向于記錄日常，高端客戶則會為了更精致的畫面為定制化服務付費，所以約拍才產生了門檻極低但又沒有上限的消費市場。”
約拍產業化：看上去很美，實際很卷
驚蟄研究所觀察到，在社交平臺上公開發布的尋求約拍合作的內容中，有不少會注明“互勉”字樣，這代表著模特和攝影師之間不需要支付費用。但也有部分攝影師或模特，會在認證信息中注明商務合作的聯系方式。因此，約拍也分無償和有償兩種方式。
“無償約拍真的就是雙方都在為愛發電。因為它不像朋友之間一起出去玩，然后順便拍兩張照片。模特和攝影師通常需要提前溝通拍攝主題，然后確認服裝、造型以及道具，攝影師在拍攝過程中，還要進行現場調度，指揮模特擺出合適的動作，拍完了之后還要后期修圖。往往一次約拍背后，攝影師需要付出幾十個小時的工作量。只憑愛好，恐怕很難堅持下去。”在商業攝影師大梁看來，互勉約拍顯然需要攝影師付出更多。
大梁說，他在剛入行的時候也會接一些互勉合作，但是他會有意識地選擇高質量的合作對象，為的是產出優質作品、積累知名度和影響力。除了互勉約拍，一些攝影師為了產出高質量作品，還會付費找一些高顏值模特合作，甚至為了爭奪優質模特的資源，攝影師們還會為模特提供車接車送、食宿全包等額外服務，但這顯然不是每個攝影師都可以復制的職業成功之路。
在有償約拍的市場表現上看，雖然目前嘗試約拍的人越來越多，但長期的約拍需求仍然來自于cosplay愛好者、自媒體博主等小眾人群。同時，因為消費群體對于照片品質的差異化要求，從業者的收入水平也呈現出巨大的差異。
有10年經驗的coser炸炸向驚蟄研究所透露，“有償約拍的從業門檻不高，但是價格差距會比較大。一些入門攝影師只是象征性地收個一兩百元，而在社交平臺上發作品專門接約拍合作的攝影師，收費標準一般為五六百元。”
更讓從業者感到“卷”的是，約拍攝影師的收入除了和個人的技術水平有關，也與溝通能力、客戶資源的積累有關，而且個人攝影師能創造價值的天花板太低。大梁向驚蟄研究所介紹了一個身邊的案例，“我認識的一個攝影師現在只拍寫真，一個月接6到7個訂單，單次報價8000元左右。這個收入水平在攝影師群體中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但這是他積累了10年人脈才有的結果。”
此外，按照大梁分享的案例及根據從業經驗判斷，約拍不像影樓、攝影工作室這類有專門的人負責解決客流的問題，因此約拍攝影師，需要靠自己積累作品和人脈才能獲得更多客源。“很多攝影師會在微博、小紅書上面發作品吸引客戶，作品越受認可，約拍的價格也就越高。攝影師的收入也不是靠自媒體賬號帶量來提升的，因為它并不能提供穩定客源。實際上，一個成熟的攝影師，有大量的長期合作都是靠老客戶轉介紹來的。”
不同于個人攝影師，經營攝影工作室的Will在約拍的基礎上，正嘗試提供更多擴展服務，探索約拍業務的增值空間。例如針對日漸旺盛的潮流運動類等主題場景的約拍需求，提供攝影和錄像兩種形式的全程記錄，兩小時收費1000元到1500元不等。
相較于cosplay主題的約拍服務，這種服務形式的拍攝時間更短、平均投入成本更低，但賺錢效率更高。對于同時擁有多位攝影師的工作室形態而言，能夠有效提升人效。此外，Will還開設了換裝自拍館，在吸引潛在客群進店自拍的同時，現場提供每小時收費199元的專業攝影師跟拍服務，最大程度地挖掘潛在約拍需求。
不過，由于攝影師與客戶可以直接聯系并完成全部服務，因此難免會發生攝影師和客戶繞過工作室進行私下交易的現象。并且，因為工作室簽約攝影師的項目收入依賴于工作室的定價和分配比例，而一名攝影師單月能夠拍攝的項目數量有限，所以簽約攝影師的收入上限缺乏想象空間。這也導致，很多攝影師在積累了足夠的客戶資源后，選擇自己成立個人攝影工作室。
或許約拍本身目前不足以支撐起一個產業，面對過于個性化的市場需求，當下的服務提供者還未能提供切實有效解決這一問題的方法、無法形成規模效應。但約拍之所以流行，和社交媒體的興起這樣的時代背景脫不開關系，年輕人永遠會需要分享生活的舞臺，怎樣能幫助舞臺上的演員獲得更多的掌聲，更值得我們作為一個長期課題去思考。
*為保護受訪者隱私，以上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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