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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在超市不敢隨便亂拿就去付款的東西又多了一樣——水果。

隨便剪一串紅提就是二三十元，一小把櫻桃要 30 元，就連司空見慣的蘋果和梨也水漲船高，身價直逼 10 元/斤。印象中的西瓜還停留在幾毛錢一斤的階段，結果一結賬：好家伙，5 元一斤！

車厘子自由還沒來得及實現(xiàn)，普通水果也快吃不起了。

當營養(yǎng)學專家建議“每天應吃夠半斤水果”時，不少人紛紛感嘆，好多水果比肉還貴，還是吃點維生素片對付得了 [1]。

這幾年，水果為什么越來越貴了？

2019 年 1 月 - 2023 年 2 月，農(nóng)業(yè)農(nóng)村部重點監(jiān)測的 5 種水果批發(fā)均價，已經(jīng)從 3.04 元/斤漲到了 3.77 元/斤，上漲了 24.01%，達到近 5 年來的最高位。

把尺度縮小到今年二月份，大家最常吃的富士蘋果每斤也比上月上漲了一毛二[2]。

而其他水果，例如鴨梨漲勢也比較“梨譜”。現(xiàn)在批發(fā)一斤鴨梨的錢，在 2020 年能批發(fā)兩斤。

所以，水果真的越來越貴了。

本以為過完年水果價格會有所下降，事實卻是平民水果依舊呈現(xiàn)持續(xù)上漲的趨勢 [2]。有人調(diào)侃，以前總說蘋果、梨子和香蕉物美價廉，是平民水果，現(xiàn)在猛然發(fā)現(xiàn)平民竟是自己，它們早已經(jīng)飛升成“貴族”了。

更令人悲傷的事實是，你的收入漲幅也許還跑不過水果。根據(jù)國家統(tǒng)計局，2022 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 5%，扣除價格因素后實際增長 2.9%，而鮮果價格上漲了 12.9% [3][4]。

這還只是批發(fā)均價，不是精品水果的價格，更不是新品種水果的價格。

有的人表面上光鮮亮麗，實際上連砂糖橘都不敢隨心炫，西瓜只敢論塊買，看到顏色罕見、名字沒見過的水果時更是心驚膽戰(zhàn)，生怕一不小心錢包就被掏空。

同是草莓，白里透粉的“白色戀人”價格在 35-55 元/斤，是普通草莓價格的 2-3 倍，這還是產(chǎn)量提高之后的優(yōu)惠價 [5]。

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幾年的爆款水果變多了，水果攤上的新品種水果也越來越常見。那些出其不意刺你一下的高價水果，往往都是大家很少聽說過和嘗過的新鮮品種。什么丹東九九草莓、愛媛 38 號果凍橙、陽山水蜜桃，個個都是水果中的戰(zhàn)斗機。

以蘋果為例，中國是蘋果種植大國，2021 年的蘋果產(chǎn)量為 4597.34 萬噸，但 70% 是又紅又耐存的富士系 [6][7]。其他常見的主流蘋果品種還有秦冠、元帥系，分別占到總產(chǎn)量的 7% 和 9% [7]。

種得多了，也就不稀有了，秦冠、元帥和紅富士的批發(fā)價多在 5 元/斤以內(nèi)。

蘋果也有流行色，黃綠色的瑞雪蘋果、通體金黃的奶油富士以及號稱“蘋果女神”的維納斯黃金蘋果，把批發(fā)價格硬生生拔高到了 7.25、5.93 和 5.9 元/斤 [8]。

在葡萄界，新品種和普通品種的價格差異更加顯著。十塊錢，能買三斤巨峰，卻買不到一斤浪漫紅顏。

如果在這些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前再加上“進口”“某某產(chǎn)地”“精品”的高端 title，那么它的身價還會再漲好幾番。

水果漲價，也不能全怪新品種。

水果家族也講究三六九等，一分價錢一分貨。根據(jù)北京新發(fā)地農(nóng)產(chǎn)品批發(fā)市場 2 月 10 日的富士蘋果均價，果徑規(guī)格在 85 mm 以上的要比 70 - 84 mm 的每斤貴 1 元 [9]。

就像天下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同一棵樹上結出來的果也做不到每個果實的大小、形狀、顏色都一模一樣。而我們在水果店里購買的水果禮盒卻能做到每個都差不多——這其實是精心挑選的結果。

例如，今年 1 月在港交所敲鐘上市的“水果連鎖零售第一股”百果園，就建立了一套自己的果品標準 [10]。

它將水果按照“四度一味一安全”分級，即“糖酸度、鮮度、脆度、細嫩度、香味、安全性”分成“招牌、A 級、B 級、C 級”共 4 個等級，把好的水果挑出來待價而沽 [11]。

有的水果極其罕見，比如供應量很少，那么還會再單獨劃分出一個“稀有”等級。

以水晶富士為例，如果是 A 級的品質，售價可以高達 16.5 元/斤，相當于一個 330g左右重的水晶富士蘋果要 10 塊錢。

隨著錢包變鼓，大家對水果品質和賣相的要求越來越高，也更愿意為等級高、口感好的水果買單 [12]。

以前親自到攤上挑選，花十塊錢買回一串紅提，可能有兩成的外觀坑坑洼洼、三成的味道酸澀。現(xiàn)在的分級環(huán)節(jié)則事先篩除壞果和爛果，測試糖度，盡量確保吃到消費者嘴里的每個水果都是甜的。

畢竟，128 元一個的桃子都有人表示“就好這一口，千金都要換” [13]。簡單來說就是消費升級，過去只要有得吃，現(xiàn)在要求吃得好，而代價是付出更多的金錢 [14]。

分級也是升級，對水果商而言，“精品果”會帶來更高的收益。分級越嚴，效益就越好，分級不嚴，就會吃大虧 [15]。

百果園的的業(yè)務模式主要以線下開店為主，2022 年，百果園「招牌」水果產(chǎn)生的收入高達 15.1 元/斤，接近于 A 級的兩倍，毛利率也更高。而 C 級不但不賺錢，毛利率甚至還是負的，為 -7.7% [11]。

果農(nóng)和其他水果店也類似，比起幾元一斤的普通水果，也更樂意種植和銷售精品、高端水果。

整個行業(yè)都在向分級靠攏。2022 年 3 月，國家開始實施《果品質量分級導則》，把水果分為特級、一級和二級三個等級 [16]。

像萊陽的秋月梨，原本不管好壞通通都賣一個價；現(xiàn)在把更大、更甜的梨子挑出來后，能賣到 20 元一個 [17]。

只是對消費者而言，以前還能親自挑選物美價廉的果子。現(xiàn)在想要買到更好吃又大個的水果了，要掏的錢更多了。有的時候運氣不好，花高價買的水果中看不中用，更是讓銀子白白打了水漂。

外觀更好、口感更佳的水果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哪怕是普通的一顆果子，從種出來到送進嘴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規(guī)模化的種植、高效的分級措施讓水果不再散賣，增加了一層層流通環(huán)節(jié)，中間要經(jīng)過收購、批發(fā)和銷售多個渠道。

比如，在漳州種一公斤香蕉的成本大概是 1.26 元。送到農(nóng)貿(mào)市場后，考慮到租金、人工、運輸和其他明細，它的成本價已經(jīng)增加至 2.63 元。

如果這公斤香蕉品質過關，它還會進入到更高檔的超市或者水果店——當然，身價再多 0.75 元。

高檔水果更是個“嬌氣包”。比如智利車厘子怕熱、怕干、怕水、怕碰擦，為了保持新鮮，要從遙遠的太平洋另一端坐飛機過來，價格曾經(jīng)一度高達 90 元/斤 [18]。

還有去年很火的水果奢侈品陽光玫瑰。很多人不知道，只有產(chǎn)自日本岡山縣、達到一定標準的陽光玫瑰才能被冠以“晴王”稱號，一枝只會生長一束，采取人工精細管理，成本自然而然噌噌噌地往上漲 [19]。

而一開始在國內(nèi)市場火起來的，便是這種來自日本的“晴王”。有人說，曾經(jīng)是有錢人才吃得起的 300 元一串的天價陽光玫瑰葡萄，現(xiàn)在不也能夠花個 30 元就能嘗嘗鮮嗎 [20]？

本來是日本高端品種的陽光玫瑰跌落神壇，這得多虧種植戶的“卷”。

中國科學院果樹研究所數(shù)據(jù)顯示，2016 年，中國的陽光玫瑰葡萄種植面積只有幾萬畝，到了 2020 年，這一數(shù)字已經(jīng)增加到 80 萬畝 [21]。

2020-2023 年，陽光玫瑰的最高批發(fā)價從 60 元/斤跌至 25 元/斤，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高不可攀的葡萄“愛馬仕”了。

2020 年第三季度以后，陽光玫瑰的批發(fā)均價也很少越過 30 元/斤大關了。

和陽光玫瑰葡萄一樣，很多“網(wǎng)紅”的新品種水果是“進口洋品種再本土化種植”。在國內(nèi)大規(guī)模種植兩三年后，價格很容易大跳水 [22]。

量高則價優(yōu)，水果產(chǎn)量上去了，價格自然更便宜。

不過，水果愛好者們先別高興得太早。作為外來品種，陽光玫瑰在國內(nèi)的大規(guī)模種植是種苗意外流出的結果。

實際上，中國農(nóng)科院果樹研究所研究員、國家園藝種質資源庫負責人王力榮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國外引進品種占全國果樹栽培面積的 40%，而像蘋果、葡萄等外來樹種的國外引進品種市場占有率在 50% - 90% [23]。

而如今，現(xiàn)在很多國家都開始注重水果品種保護，比如日本在去年就開始實施《新種苗法》 [24]。

吃不起貴的新品種，大不了回歸經(jīng)典款，但若是連它們也繼續(xù)漲下去，我們就真的得靠幾塊錢一盒的維生素片來代替水果了。